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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灿然:狗兄弟(洞背村诗3首)
狗兄弟
对面楼一只黑狗
不知何时爬上了院子里
那面陡峭的斜坡顶
在毗邻农地的围栏底
寻寻觅觅。当它准备往回走
它显然被自己刚才爬上来时
并不觉得陡峭的斜坡吓了一跳,
愣在那儿,不知道该如何下来,
尤其是斜坡荆棘丛生
(前几天,工人从斜坡爬上去修围栏时
我注意到他们是系了安全绳的)。
它小心翼翼,蹑着脚往下移,
这时院子地面上一只黄狗,
显然非常紧张它同伴的安危,
一会儿像要赶上前去帮忙
又苦于自己帮不上忙,一会儿
急得团团转,一定是在替那黑狗
捏一把汗。黑狗慢慢挪下来,
一踹脚,消失在一片浓密的荆棘丛里,
有几十秒没动静,我也替它捏了一把汗,
黄狗则伸长脖子望着。
终于,黑狗出现了,回到地面上,
两只狗高兴地摇头摆尾,
互相推搡着,往屋里小跑,
有那么两三秒钟,黄狗
把一只手搭到黑狗的肩上
──如果我不是看见全过程,
一定会以为它在发情,
想骑上黑狗。
鸭子听雷公
早上丁路说
昨晚十二点多下了一场暴雨,
我说我十一点多就睡觉了。
但我刚回到自己屋里,
我在村里遭遇的第一场暴雨
便随着雷电和强风降临。
我关上所有的窗,
只在面向阳台的窗里
留了两条两寸宽的缝。
在白茫茫的雨中,
唯一待在户外的
是鸡鸭场子里
一只──那是一只鸭吗?
它呆呆站着,
仰首挺胸,
是在看,还是
──难道这就是我家乡
传说中的鸭子
在听雷公?
骤雨过后
炎烈的下午
来了一场骤雨。
骤雨过后,清风阵阵,
我不禁走到阳台上
伸伸腰,松松肩,扭扭脖子。
这时我看见,不远处的围场里,
大群鸭和鹅也在欢畅地
抖身丶拍翼丶啄毛,
并且叫嚷个不停──
我来替它们翻译一下:
好过瘾呀!好痛快啊!
好爽唷!
2016年1月31日《大公报》
执编:郑春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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